川西十日,带刀独行
十一前,我孤身进川游玩十几天,足迹遍及武侯祠、九寨沟、黄龙、四姑娘山、都江堰、青城山、乐山大佛,而后到重庆沿长江而下作三峡告别游,顺便游览了武昌黄鹤楼。每个景点都玩的比较透,是我有生以来玩得最痛快的一次。现将心得写出,与诸路友分享。
我的旅游理念,与一般的游客和背包客都有较大的差别。归结起来有以下几点:
1)以观赏风景为主要目点,生存体验为次。所以爬山必达峰,探洞必到底,溯游则必饮其源。否则就会觉得比死了还难过。
2)基于上述目的,速度和效率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所以我出行一般都是轻装,但必要的应急设备却一应齐全,背包小而沉。
3)在风景点以外的地方只浪费金钱(为了时间)而绝不浪费时间,所有的体力和时间都用在风景区内,以在有限的假期内玩透更多的景区。
4)行程灵活机动,行前没有具体计划,日程表都是在旅途中根据具体情况临时制定的。作出一个决定一般不会超过5分钟。
这次考虑到行程较长,且多高寒少人地带,又是独行,所以多带了点东西,计有:瑞士军刀,匕首(危急时装上木柄可制成梭镖),照相机,长焦镜头,12倍望远镜,液浮式指南针,手表、激光笔(意外时发求救信号用),荧光笔(探洞时做记号用),头灯(40元一只的那种,主要是考虑它和照相机同用5号电池),钢丝(意外时可做鱼钩、套索、陷阱、弓箭以猎取食物),细绳(意外时做钓鱼线、弓弦、扎梭镖用),针线(意外时缝伤口用),打火机,万次火柴(主要考虑它100%防水),蜡烛(点火把篝火用),不锈钢酒精瓶(内装医用纯酒精,意外时可稀释成白酒、医用消毒酒精、引火等),0.75升不锈钢暖瓶(因鄙人喜饮热茶之故也,同时也考虑意外时可用瑞士军刀锯其外壳作锅煮食,裁其钢片作箭头猎食),茶叶、袋装咖啡、盐、防水创可贴、止泻药、手机和充电器,塑料袋,折叠伞,3块应急压缩饼干,几块巧克力,生存手册,地图、半打一次性纸内裤、一套备份夏装等。装下这些物品只需一只50cm高的中等背包和一只小型摄影包即可。我带物品的宗旨是:意外情况下能够从自然界获得替代品的东西一律不带,所带物品必须可重组再造成新的应急物品。其中刀具和火种对独行客来说乃命之所系,切不可掉以轻心。若有渠道花千把块钱买把好刀(匕首)实乃明智之举。反观背包一族常在帐篷、服装、汽炉锅盘等所谓专业设备上费煞心思,背驮包括方便面在内的小山般的赘物作蜗牛之行,大搞眼球经济,引得鄙人窃笑不已。
因要带刀,只能乘火车。9月20日下班后乘上17:48的上海——成都列车。在车上研究了网上找来的一些资料,正好上铺的是个成都人,交了个临时朋友。我因窗外秋雨连绵,甚是苦闷,他便发了个短信给成都的老婆,得知四川天气晴朗。大喜,遂决定乘天气好先去九寨沟。
9月22日11点左右到达成都,搭乘公交车直奔西门车站。谁知不巧西门车站刚好在当天搬迁到城外新西门茶店子去了,于是打了个问询,换车在12:40到达新西门车站,买好当天下午16:00到九寨沟的卧铺票(下午的车只有这一班,是九寨沟县的回程车,票价78元)。寄存了背包后,叫了部出租车(车费22元)15分钟后到武侯祠。一般旅游团只给游客1小时的时间游武侯祠,而我因剩余时间不足以再游杜甫草堂,一直玩到15:10分,可以说已经把这个景点玩得很透彻了。然后照旧招车回车站吃晚餐。这天的恨事是因为车站搬迁猝不及防,浪费了一个小时时间。如果事前得知,一下火车立即打的去车站买票,应该有1.5小时的时间游杜甫草堂。
九寨沟、黄龙
车沿岷江而上。我在前排上铺,视线很好。微弱的天光下但见窗外百米深渊下白浪奔腾,而车轮常常在离悬崖十几公分处一掠而过,实在够得上惊心动魄,始信巴山蜀水之险恶,更甚于小人之心(6天后从四姑娘山回程,发现有些地段其实公路离江底也就六七米,只是黑暗拉远了距离,常常只见悬崖不见江面,只闻涛声不见浪影,自然而然就产生了车轮一歪,整个儿扑向无尽深渊的担忧)。路面却甚是平整,不过不宽,而且急弯多多,令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好莱坞电影的飞车直下三千尺的镜头。这种体验,事实上已经够得上成为一景了。
半途下车吃夜宵时,遇到一对来自广州的小鸳鸯(以后称鸳男、鸯女),有意结伴同游。甚喜。不过随着海拔的不断提升,车厢内越来越冷。前半夜我还穿这短T恤,大开着窗享受着岷江河谷爽凉的夜风,到了凌晨3点钟后,就卷曲在毛毯中操练双齿互搏之术矣。
车到九寨沟口约为9月23日6:30,天已放亮,不过冷得能呵出白气。小鸳鸯早已穿上毛衣夹克,而我没带,只能在T恤外再套上一件短袖牛仔衬衫了事,好在双腿还没有发抖,倒令小鸳鸯叹服不已。一起下来的还有另外一个独游的北京女孩(后称“京女”),四人遂结伴组团。
九寨沟7:00开始售票。一般旅游团只玩一天,浮光掠影般晨进晚出,票价145元,加上沟内车费90元。若要次日再进沟,还需再买一张40元的游览券。原则上沟内是不准设旅店的,不过我早已打探清楚沟内则查洼寨有家宝镜楼(电话0837-7738029),系沟内有权人士所开的非正式旅店。于是我提议步行进沟,以逃避90元的车费。原认为小鸳鸯定会思考半晌,岂知其逃票之心远甚于我,闻言大喜。京女已迫不及待买好了车票,闻言大惊,最后在鸯女帮助下做了次平价黄牛,倒手卖掉车票。于是整装出发。99.5%的游客都是乘绿色巴士进沟,所以我们几个显得很扎眼。管理人员向我们要车票,我们大言炎炎曰“鄙人喜欢步行,不乘车子”。彼见我辈打扮像是惯游,虽知进沟后必去蹭车,不过也没办法强令我等喜欢乘车。于是四个刁民甩开熙熙攘攘的停车场,向纵深挺进。
九寨沟是个“Y”形河谷,从沟口到三沟交点诺日朗为树正群海沟,长14.5km,车行沟之右,人行沟之左(木质栈道)。其中从沟口到第一个景点盆景滩有7km,必须步行。虽然绿色巴士在某些非停靠点(观景点)招手也停,不过这等于你招供自己是在蹭车。过了第一个景点后,就可以混在良民中大摇大摆的蹭了。其实如果你有两日游的计划,即使买了车票我也劝你步行进沟。沿路森林遮天,青苔蔽地,有莺声之清心,无泼客之噪耳。间或草丛里跳出个松鼠,给你个意外惊喜。人间仙境,此之谓也。
九寨沟的海子,有三点我印象深刻。一是水非常有质感,这不同于一般意义的“清”,九寨沟的水你似乎可以把她整个儿像块玉石一样拿起来;二是水色变幻莫测,同一个海子,不同角度、不同高度、不同时间、不同天气看去颜色截然不同。三是成片的朽木在水底构成一个个奇幻世界,和台湾电脑游戏“圣女之歌”的海底场景如出一辙,那种极强的梦幻感,玩过此游戏的人一定会产生强力的共鸣。言其童话世界实不为过。
步行到下午一点,到了老虎海,此时小鸳鸯已经不支,于是到对岸去蹭车。这里有个趣事:当我颈负着一付良民脸孔排队上车时(恰巧是第一个上车),猛然见到驾驶员旁边还立着一个检票员,登时大惊失色。不过箭已扣弦,不得不发,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岂知车门一关,那小姐便拿起话筒莺声燕语道:“游客朋友们,我们的下一个景点是......”原来沟内每一部车都配有一个公共导游。哈哈!
宝镜楼是座藏式建筑:门窗小,采光不太好。带卫的标间60元,不带卫的双人间40元。晚餐10元,吃的菜和主人一样,没有选择权。藏味很浓:四壁都是藏式彩画,当中一个改良的封闭式大火塘烧个不停,主人在火塘右面进餐,住客在左面进餐。不过你别想喝酥油茶什么的,他们的饮食已经和汉人差不多了。洗澡热水是没有的,只有冰凉透骨的高山雪水,水质相信要比瓶装矿泉水好得多。
次日(9月24日)早晨六点半,我和鸳男还在梦乡,鸯女已来嘭嘭槌们,叫快起来看雪山。“有没有搞错!”我低声嘟哝:昨天明明没见到雪山,撒谎也得打个草稿吧。岂知出去一看,果然远处山顶白雪皑皑,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光,其景色之壮丽平生未见。原来夜来山上下雪,我辈刁民故有此幸。我倒罢了,小鸳鸯却平生第一次看到真正的雪景,其心情之激动几可与受毛主席接见的红卫兵比肩矣。于是架起长枪短炮拍了个够。
九寨沟两日游(假设宿于沟内)最合理的线路应该是沿栈道步行到树正群海,通过木桥到对岸树正寨居高临下拍树正群海,然后前行几十米居高临下看看老虎海。此时体力消耗应该差不多了,在树正寨站搭车直上左支流则查洼沟顶端长海,再沿栈道下行游玩五彩池,然后上车回到则查洼寨住宿。则查洼沟的景点较分散,而下半部的上下季节海在秋天一般无水,车上瞄一眼即可。此时要注意的是工作人员对游客偷宿沟内也防着一腿,所以最好在4:30前(5:00开始正式清场)投宿,否则会被百般盘问,强带出沟。次日乘车直上右支流日则沟顶端原始森林(中途最好在镜海先下来看一下,因为镜海在清晨时最静,波平如镜,日出后就会起风。不过也有例外的时候),沿栈道一个景点一个景点慢慢玩。九寨沟精华大部分在日则沟,值得细细品味。尤其是沟顶的原始森林,一走进去仿佛撞进了威虎山,千万棵合抱粗的冷杉参天耸立,其森严气象令人折服。大约在下午2-3时可以到达诺日朗。然后顺流而下,游诺日朗瀑布,犀牛海,树正瀑布。这样安排的原因是16点之后工作人员就会从两支流顶端开始催促游客回行,而下游清场则要晚的多,如此安排你就不会让工作人员赶鸭子了。
当晚宿于沟口福鑫宾馆。次日(9月25日)一早,包了宾馆的夏利车直奔黄龙(车价好像是320元。九寨沟到黄龙没有直达公交车,在松潘转车,车费差不多也要60元左右,所以4人以上的队包车绝对合算)。路上有个地方不能不去:川西最高峰雪宝顶在前几年前发现了海拔5000米以上的水晶矿,于是当局在路上设了个水晶工艺品专卖店。其水晶制品之精美不怕你不拔钱。鄙人一向对饰品没有兴趣,可还是不由自主地买了一串120元的男式紫晶手链,真是越看越喜欢。
一般从九寨沟去黄龙的旅游团都会在川主寺吃中饭,完事后下午去游黄龙。我们怕届时人多,决定先行一步。11点时就进入了景区。一般正常游程是4-6小时。我和鸳男因为要拍照片,而鸯女喜欢在路上交朋友,所以到6:30才出关,可以说玩得非常透彻了。黄龙的海子都很浅,好像还没有看到哪个海子足以淹死学龄前儿童。水的颜色很奇特,不过很“假”,好像是用染料涂在池底形成的。但她那梯田式的几何构图实在是天下一绝。如果说九寨沟之水是天宫公主,黄龙之水也算得上是江南小苑美女了,虽然大气不足,却也自有一段别样风流。还有值得一道的是黄龙寺前的黄龙洞,里面的石钟乳鬼斧神工,虽然规模没瑶淋仙境大,但细微之处各得其妙,不可不看。黄龙寺背后就是常年冰雪不化的雪宝顶,气势雄壮,黄龙寺在前面那么一落,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当然最美的景点是黄龙寺后的海子群。游客可顺栈道环游一圈,在不同高度欣赏海子。不过游客是不准离开栈道的。我因有溯流饮源的习惯,不知规矩跳下去瓢手取饮,立即被管理人员厉声呵斥。原来构成华彩池的石灰质极嫩,所以严禁践踏。路友们当引以为戒。
黄龙的海拔近四千米,有些人会有高原反应。我因明年准备进藏,成心要测试一下自己的高原适应性,所以从黄龙寺一路狂奔到上面的观景台,居然没事。回想起路上所见,一些游客年纪轻轻,躺在滑竿上让人抬着走,一边还要就着氧气袋猛吸,还要眼睛直翻白,不竟生出许多感慨来:做人活到这种田地,正是生有何欢,死有何惜。
四姑娘山
鸯女在游黄龙结识了两个广州哥儿(一看就是不大出门的那种),便游说他们和我们同去四姑娘山。六人包了一辆面的(车费750元,平均下来和乘公交车差不多)连夜直奔四姑娘山。我和小鸳鸯如此合拍的原因是双方有相同的旅游理念:在有限的假期内玩最多的景点,而且每个景点都要玩透;出来旅游本不是为了享福,劳动筋骨乃分内之事耳。
车到松潘吃晚饭。广州哥儿的朋友从四姑娘山打来电话,说巴朗山正在下雪,夜间行车将充满艰险。两人顿有退意,建议在松潘投宿,恨得我差点把他一脚踹下车去。碰到这种事我是有进无退的,可是蜀道艰险,人命关天,却也不敢坚持。此时司机支支吾吾地说他也从来没走过这条路,听口气也大有惧意。于是大家边吃饭边商量,最后决定继续前行,看情况如果翻不过巴朗山,再在沿途找宿点不迟。
小鸳鸯和广州哥儿便开始买冬衣。在九寨沟黄龙,我已是唯一穿短袖衫的游客,我估计即使加上随带的一件长衬衫也抵御不了四姑娘山雪峰的寒气,不过鄙人一向不愿意背负赘物,所以决定到四姑娘山看看再决定买什么衣服。司机没办法,只好舍命陪君子。路上我倒是比较好睡,主要是我发现沿岷江的公路外沿有一根根水泥短柱,这些短柱虽然挡不住大巴士的冲撞,但要挡住面的倒绰绰有余,也就是说我辈刁民绝无命丧岷江的可能性。
岂知好景不长,车子转入巴朗山道不久,便一头闯进了漫天大雾之中,能见度只有七八米(后来才知道这根本不是雾,而是盘亘在半山腰的云)。而且山路外沿也没有了水泥挡柱,也就是说一旦失足便千古恨成。到了半山腰(公路最高点巴朗山垭口的海拔是5023米)时,窗外开始飘雪。到了2/3高度时路边已有积雪了。更要命的是司机不知道过了映秀便没有加油站了,没有及时加油,爬了一半便告燃油不多,为了节油连暖风机也关掉了。此时一群刁民已沦为十足之难民矣。我在前年春节回老家时曾在同样厚的大雾中驾车行驶了12个小时,这种天气倒已多见不怪,真正担心的是一旦燃油耗尽,在这种恶劣天气下最惨的必然是衣短衫薄的我。路上似乎只有我们一部车子在走。到2/3高度时看见一部车子抛锚在路边,不禁欣喜若狂。近前一问,却是一部柴油车,无法卖油给我们。
好歹苦熬到了巴朗山垭口,连底油都快烧尽了。不过下山时发动机怠速运转即可,用不了多少油,总算松了口气。到了日隆镇,已是凌晨6点(9月26日)。我们投宿在四姑娘山宾馆(二星级,电话0837-2791555),标间砍价到60元,设备全新,环境整洁,且窗外临河,风景优美。没有空调不过有电热毯,是我此次出游最超值的一家宾馆。(对面有家四姑娘山酒店,价格高得出奇)。
因为天气不好,决定先游双桥沟,因为四姑娘山的三条沟中只有双桥沟看不到四姑娘山四雪峰。双桥沟单程29km,内有游览公路。景点分散(景点集中处有栈道),不值得全程步行。以鄙人愚见,四姑娘山的风景是在上面而不在下面,天气不好看不见雪山,等于白来一趟。我们在沟顶红杉林-冰川苦苦等候了一个半小时,总算老天开眼,雪峰稍稍露了一下脸。但接着便零零落落下起雨来,以至周遭山峰只能看到半截。不过万幸的是看到了难得一见的石崩:其时我们正在人参果坪骑马,猛然间听得头顶哗喇喇一声响亮,仰头看去,只见无数巨石夹带着泥沙从对岸山顶飞泻而下,霎时石流滚滚,沙砾横飞,满谷隆隆之声震撼耳鼓,观者无不失色。
次日游海子沟。海子沟是四姑娘山三条沟中最短的一条,仅19km,不过道路是三条沟中最险的。一是人道马道不分,一两尺宽的山道上马粪、牦牛粪和着淤泥足有半尺深,这种天气若不租长筒靴甭想进沟;二是山道在半山腰,山坡极其陡峭,且无任何护栏措施,一不小心滚下去能留个全尸已经不错了;三是四姑娘山景区海拔在四千米以上(最高的山峰四姑娘山为6250米),体力和判断力都要打折。要命的是鸯女逃票逃出了瘾头,坚持要从小路进沟。这下子可就惨了,所谓小路,事实上不过时牦牛和牧民踩出的一条印子而已,两边很多是阴森森的灌木丛,而且时有岔道。穿越这种灌木丛实在是很危险的,我手按藏刀在前面探路,心中揣揣不安。他们三个初出旅游,浑无生存意识,在后面三五十米处聊着天跟着甚是悠闲(直到晚上吃饭时饭店老板说他的亲戚在山上被棕熊咬掉了半条腿,他们才后怕起来)。才爬了一个多小时,天便开始下起雪来。我虽新购了一件夹克衫,不过要用区区三件单衣去抵御雪山寒气实在过于牵强,于是只能打着伞奋力爬山取暖。幸好山路离雪线还有四五十米光景,雪花落地即熔(实地测的气温为4.5度),山路滑溜程度也仅停留在泥泞级。
山谷空寂,飞雪连天,等走到大海子时,雪帘已密得使人看不到大海子的对岸。路上野狗也没有看到一条(晚上出沟时才知道当天只有我们四人进沟),场景实在凄清。到了大海子已经是下午一点多,决定转回,以免被冻死在山上。(事实上如果从正路出发,走到花海子彼端应该是没问题的,若天气好,脚程快点可以到沟顶冰川)。
在靠近大海子处有条小路可以到达谷底,是片不大的草场,还有几个石砌的牛棚子。不过这里要恭请路友们足下小心,因为溪边有沼泽,我就差点埋骨于此,幸好用木杖探了一下,结果深入两尺还不见底,着实吓了一跳。
当晚我和游伴在行程上出现了意见分歧:鸯女听信了面的司机的花言巧语,想包车去60km外的夹金山看雪,理由是司机说长坪沟的马粪淤泥深达一尺,且这种天气看不到雪峰。而夹金山过了十一后将开始收门票。我则认为长坪沟是四姑娘山风景最好的一条沟,既然来了岂容其擦肩而过。于是散伙,次日我一人进沟。
也是老天开眼,次日上午白云脱开,让我得以一睹四姑娘山雪峰的壮丽景色。可惜这至关重要的一卷胶卷由于我一时不慎报废了,实乃此次出行五星级恨事。过了中午,白云开始在雪峰周围盘留,时散时聚,终未见雪峰全貌。补拍不成,恨恨不已。
长坪沟的道路在沟底,一路伴溪而行。从沟口到枯树滩有栈道,所以不要理马夫的如簧巧舌,步行进去既省钱又能看风景。长坪沟的林下之景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朽木上覆满青苔,奇形怪状,极尽机巧之能事。有一个极像速龙,头歪尾翘,吻目宛然,奋然有跃动之色,实在神奇。只可惜胶卷废了,真是憾事。
枯树滩再进去就只有马道了,马粪淤泥没有一尺也有七八寸。不过租双长筒靴靠旁边走还是很轻松的。我在此处租了匹马,讲好110元到木椤子。岂知马夫撒赖,到了两河口,他将我带进旁边的一个山谷,说当时和我讲的是小木椤子,而这里就是小木椤子。我明知这小老头撒赖,然念及孤身犯境,难于抗争,一是彷徨无计。恰巧有一帮游客在拍照,攀谈之下,心生一计,极力游说他们同去木椤子。岂知彼男儿无胆,只有两个张姓女士欣然响应。于是我满脸骄横地走到马夫前面,说我已经找到同伴,要一起步行去木椤子,让他原地等候。马夫叫苦连天,可是此时我已全无怜磷之心,两位张姐更是严词警告,要去投诉云云,而其实我未购马票,不知马号,实在无从投诉。
从两河口到木椤子,基本上都是极其坎坷的原始石头路(走快点45分钟可到,不过马夫总是会夸大到一个半小时),两足动物跳跃而行,走起来甚是便当,绝无马粪陷鞋之虞,若马走起来可就艰辛了。我开始理解马夫了,如果从枯树滩到木椤子110元,那真是跳楼价,万一折了马腿,那就差不多破产了。尽管如此,路途也并非一帆风顺,在过一条山涧时,一位张姐不慎滑落溪中,我忙跳下去将她救起,则肩胛以下尽湿矣。我想这下木椤子之行肯定泡汤了,岂知她裹上了另一位张姐的滑雪衫,依然前进。须知此时气温只有8度,且时已四点,林木之下,阴风怵然。我仅仅湿了膝盖以下,便已感到双足麻木,而她自腰以下尽是湿衣,硬是咬牙挺进,其意志之坚令人敬佩。我在都市生活日久,几乎已经忘记世上还有意志刚强的女性。叩其端详,才知两位都是军人。
木椤子是片群山环绕的高山草场,云悠鹰飞,颇有草原气象,实在值得一看。只可惜落水张姐抵不住寒气,所以草草拍了几张照片就回撤了。回到两河口已经五点一刻,游客已走一空,只有三个马夫在等我们。落水张姐熬不住寒冷,舍马步行取暖。那小老头因被我晾了两个小时,颇为不忿,闻知张姐落水,便幸灾乐祸,时不时风语带刺。我按奈不住发狠道:“你今天的态度实在有问题!”彼人刚想回嘴,岂知风动衣襟,露出我牛仔裤袋里插着的藏刀刀柄。小老头一眼瞥见,颜色立变,见我策马前行,连忙扣住马嚼说:“现在沟里已经没人了,我们慢一点,和他们一起走好不好?”十分的央求语气。张姐不知就里,奇怪道:“你是不是害怕?你害怕什么?”——还认为沟中有野兽。小老头兀自嘴硬:“不是害怕什么,可我觉得还是大家一起走比较好。”我暗暗好笑,也不点破,此后彼人果然规矩多了。
回到沟口喇嘛寺,已经七点,天已见黑,无车,张姐的导游已望穿秋水。幸好我记下了早上进沟时所租面司机的电话。否则要步行7公里才到日隆镇。
四姑娘山的开发程度比九寨沟差之甚远,一个明显的特征是景区内牦牛自然放养,所以到处是牦牛粪,一不小心就中地雷。在双桥沟顶红杉林-冰川,我想饮源头之水,居然无从下口。但雪山之美却是令人心折。拍四姑娘山最好的地方是猫鼻梁,在从日隆镇回成都的半山腰公路上。下午四五点钟,夕阳斜照四雪峰,在这里可以拍到全景。从日隆镇包车到此40元。不过即使乘公交车,好心的司机也会停两分钟让大家拍个照,只不过上午雪峰有点背光,而下午回成都的公交车很少。
都江堰,青城后山,乐山
次日(9月29日)早晨,我本来讲好搭乘张姐那个旅游团的车去卧龙自然保护区看看的,岂知前台小姐告诉我该团提早发车,导游因找不到我留言先走了,只好乘从小金县到成都的公交车。好在上午车次甚多,没浪费什么时间。
白天翻越巴朗山,又是另一番气象。过了巴朗山垭口后,但见头顶雪峰若倾,放眼远处,雪峰环绕,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路随山转,峰随路变,极尽变幻之能事。与四姑娘山的雪峰景色不同,此处视野上下左右均极其开阔,景色大开大合,其万千之气象,实非四姑娘山之流可以比拟。更妙的是司机会在半山腰一个小寨子前停车十几分钟让游客方便,而此处恰巧是最好的观景点。长枪短炮,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我本来因为四姑娘山雪峰胶卷废了一事甚为沮丧,如今得此补偿,总算遂了心愿。其时见天气甚好,便决定放弃卧龙保护区直奔成都,以便明天一早去西岭雪山看看。岂知过了映秀后,天气变坏,山不见峰,便临时决定在都江堰下车。
我是八点三刻上的车,到都江堰是下午2点,乘一路公交车在2:40到达都江堰秦堰楼观景台。此处看都江堰极有气势,因为岷江河谷颇深,在观景台上居高临下看下去,纵深感极强,都江堰主体工程基本上已尽收眼底。其工程之浩大,想要不惊叹也难。不过因天气不好,空气能见度不够高,想拍出高清晰的照片是不行的了。
下了山去看工程的局部,就看不出有何神奇了。于是挑一个长得漂亮的导游小姐,跟在后面听解说。有时厚着脸皮提几个问题,彼也热情解答,绝无鄙然鼻哂之色。盖导游对我辈挽袖负包之士认同感极强,只要你搭讪一句,她便会瞅空热情相询你玩了什么地方,从何而来,将去何方。大方落落,让你羞涩不起来。我在晚上兜江都大厦时,就有一个长得极漂亮的女孩站在手机柜台后瞅着我微笑点头,搭讪之下,原来以前是个导游,刚刚改了行。两人将着柜台聊了十几分钟的旅游沙龙,谈得甚是投机。等我吃完晚饭,安排了住宿再去找她,岂知商城已关门,可气的是周围商场依然灯火通明。千里大好姻缘就此断送,恨得我差点槌破板壁。
游完都江堰要三四小时。都江堰到成都21点钟都有车。我因有意青城山,所以在客运中心附近投宿。其实18点以前可以乘车去青城山投宿,要便宜得多。
青城山状如围城,树木葱茏,峰兀谷深,故有青城天下幽之说。青城前山为道教胜地,以人文景观为主。后山为佛教道场,以自然景观见长。一山容二教,居然相安无事,实属不易。我因倾向于自然景观,所以次日一早在客运中心乘公交车直奔青城后山(票价8元)。
下车时正在下雨,碰到两个南开大学逃学出来的女学生在同一屋檐下躲雨,于是结伴而行。行前对“青城天下幽”之“幽”字百思不得要领,直至进了飞泉沟,才知古人不予欺也。飞泉沟好像是地质运动时山体裂开而形成的深谷,两边数十丈高的山壁90度壁立,曲折凹凸互相吻合,相距不过几米。人行谷中,头顶层层叠叠的树木阴天蔽日,幽暗得仿佛走进了阴间。旁边山泉飞泻,瀑布随处可见。木桥上到处长满青苔,可见即使是大晴天阳光也难到谷底,言其“苔深不雨山常湿”实在是十二分的贴切。
青城后山的另一风景精华是白云洞——白云宫。顺着一条铁梯从天井状的白云洞爬上去,上面居然别有洞天,诺大的一个白云寺建筑群就在井顶,实在是出人意料。
青城后山也有索道,不过我辈并非索道客,两位女学生也甚是争气。不过在又一村处,受了一些希望我们欣赏一下他们新缆车的山民的误导,我们偏离了正道而走上了一条在缆车线之下的非正式山道。这条路及其陡峭,且泥泞滑溜,我们又要打伞,所以其中的一个女学生毫不吝啬地跌了一跤。我们一边毫不客气地批评着景区管理处不该为了缆车生意而缺德地连下山山路也不修一修,一边作返祖之状手足并用下山。到了山底,两女已精疲力尽,嘘嗨不已。
用一天的时间玩青城后山应该玩得比较透了。在停车场散伙后我上了直接去成都的车,并于次日(10月1日)乘8:30的车于11点左右到达乐山。乐山著名的是大佛,不过现在漫山到处雕的是佛像,大佛反而凸显不出了。这就像一株牡丹若长在一块草坪上,定然人见人叹,若是长在一个百花齐放的院子里,能吸引多少眼球就值得推敲了。所以我对这种一窝蜂而上的做法颇有微词。佛教作为一种宗教,一种哲学,一种文化,更需要佛学理论研究的积累和佛教人文氛围的养成。若仅仅将满山顽石凿为佛像,便洋洋然自诩为东方佛都,岂不虞为天下所笑耶?!
由于已经放假,凌云阁前人满为患,排了一个半小时才下到佛足。佛不我佑,实在令人沮丧。要找个地方拍张照片,也成了一个干渴的梦。叫了部出租车在16:30赶到客运站,欲搭车去泸州看望家兄,被告知已无班车。只好住宿一夜,此日启程。
在泸州休整了两天,于10月4日到重庆,看了看解放碑。由于班轮误点,直到次日15:30才上了船,顺长江而下作三峡告别游,10月8日在武汉看了黄鹤楼,傍晚乘大巴士于次日早晨回到上海。
总结
这次出行,是我旅行史上效率最高的一次,也是玩得最痛快的一次。从9月22日中午到成都起,到9月30日止8天时间里,我在九寨沟-黄龙玩了3个整白天,在四姑娘山玩了3个整白天,在都江堰玩了半天,在青城山玩了一整天,计有7.5整白天的时间是在景区内游玩(期间行程计1300km左右)。可以说所到之处均已玩透,未留下什么遗憾。,这也是对我的旅游理念进行的一次测试,结果证明是较为成功的。当然这种游法需要有比较好的体力和较强的意志,而其实自助旅游的价值也正在于这种灵与肉的双重锻炼。
孤身出游的优势在于高度的灵活性,意到足随正是独行的乐趣所在。记得《明日帝国》中有句话:“做人若不能随心所欲,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改用到旅游上:“出行若不能随心所欲,旅游还有什么意思?”实在最妙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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